他考完试就回喀山了,两个星期左右后,我随之也去了喀山。
我动身时,外婆一再嘱咐我:“以后你别老对人家发脾气了!老发脾气,人就会变得冷酷无情、傲慢自大!你这都是跟外公学的!你看他有什么结果?可怜的老头儿,活了一辈子,到老成了个傻瓜!你千万要记住:惩罚人的不是上帝,只有魔鬼才干这种事!再见了!唉……”
她边抹皱纹纵横、褐色老脸上的泪水,边说:“咱俩怕是没有再见面的日子了。你是个不安分的主儿,要跑到那么远的地方,我呢——活不长了!……”
这几年我常不在这好心肠的老人身边,难得与她见上一面,但是一当我想到,这可能与这个对我情深如海、真心爱我的亲人永别,只觉得心如刀绞。
我一直站在船尾眼望着外婆。她就立在码头紧靠水边的地方,一只手画着十字,另一只手用破旧的披肩角擦拭昏花的老眼,那是一双闪烁着对世人充满慈爱之光的眼睛。
就这样我来到这座一半居民是鞑靼人的城市,住在一所平房的狭小房间里。这座房子孤零零地坐落在一条冷落的小街尽头的山冈上,房子的一面山墙对着一片火烧地,这空荡荡的野地上杂草丛生,在苦艾、牛蒡、马蓼等杂草和灌木丛中突兀而出一大堆倒塌了的建筑物的断砖碎瓦,废墟下有一个大地窖,成了那些野狗的安身之所,有时也是它们的葬身之处。这个地方使我永生难忘,也是我的第一所大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