破庙
慌张的急雨将我赶入了黑丛丛的山坳,迫近我头顶在腾拿,恶狠狠的乌龙巨爪;
枣树兀兀的隐蔽着一座静悄悄的破庙,我满身的雨点雨块,躲进了昏沉沉的破庙;
雷雨越发来得大了:
霍隆隆半天里霹雳,豁喇喇林叶树根苗,山谷山石,一齐怒号,千万条的金剪金蛇,飞入阴森森的破庙,我浑身战抖,趁电光估量这冷冰冰的破庙;
我禁不住大声唬:
电光火把似的照耀,照出我身旁神龛里一个青面狞笑的神道,电光去了,霹雳又到,不见了狞笑的神道,硬雨石块似的倒泻——我独身藏躲在破庙;
千年万年应该过了!
只觉得浑身的毛窍,只听得骇人的怪叫,只记得那凶恶的神道,忘了我现在的破庙;
好容易雨收了,雷休了,血红的太阳,满天照耀,照出一个我,一座破庙!
作于一九二五年三月前
自然与人生
风,雨,山岳的震怒:
猛进,猛进!
显你们的猖獗,暴烈,威武;
霹雳是你们的酣,雷震是你们的军鼓——万丈的峰峦在涌汹的战阵里失色,动摇,颠簸;
猛进,猛进!
这黑沉沉的下界,是你们的俘虏!
壮观!仿佛跳出了人生的关塞,凭着智慧的明辉,回看这伟大的悲惨的趣剧,在时空无际的舞台上,更番的演着:——我驻足在岱岳的顶颠,在阳光朗照着的顶颠,俯看山腰里蜂起的云潮敛着,叠着,渐缓的淹没了眼下的青峦与幽壑: